铃木现代美术馆今晚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不，比菜市场还夸张。
菜市场的大爷大妈可没这么多闪着红蓝光的警车当背景板。
黑羽，或者说，此刻穿着一身崭新安保制服的“田中”，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角，完美融入背景。
他手里捏着一份安保人员名单，是刚才领装备时顺手牵羊摸来的。
眼神一扫。
嗯，找到了。
渡边，佐藤，高桥。
好家伙，全是烂大街的姓。
组织里负责起假名的那位，文化水平看来也就这样了，处处透露的敷衍。
怎么没有个黑泽呢。
黑羽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时将这几个名字和位置记下。
组织果然派了人过来，美其名曰“观察”，实际上就是怕他玩脱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势力插手。
啧，不信任。
差评。
黑羽把名单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远处的垃圾桶，动作潇洒得像是在投篮。
巡逻时间到了。
黑羽整了整有点歪的帽子，压低帽檐，开始在展厅里溜达。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眼神看似涣散，实则已经将整个展厅的监控、红外线布局、警力分布扫了个遍。
中森警官的大嗓门在展厅中央回荡，中气十足。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苍蝇都不能放进来一只！”
“尤其是通风管道！给我堵死！用钢板堵！”
黑羽路过，心里默默给真爹……啊呸，给中森警官点了根蜡。
可怜的警官，每次都被自己耍得团团转，还这么敬业。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自己除外。
他只想笑。
穿过人群，他来到了展厅最核心的位置。
“月光之泪”正静静地躺在防弹玻璃罩里，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红外线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
而在玻璃罩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英伦风衣，单片眼镜，还有那股子欠揍的精英范儿。
不是白马探还能是谁。
黑羽心里“咯噔”一下。
不，不是紧张。
是兴奋。
他看到白马探正拿着一个小型仪器，仔细检查着玻璃罩的压力传感器，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解剖什么稀世珍宝。
这家伙，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
咳。
黑羽清了清嗓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后走过，假装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背景板安保。
一步，两步……
“等一下。”
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黑羽脚步一顿，内心疯狂刷屏。
来了来了！
剧本走起来了！
他缓缓转身，帽檐压得很低，用变声器处理过的沙哑嗓音问道：“侦探先生，有什么吩咐？”
白马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他这身廉价的制服，直达灵魂。
黑羽敢打赌，这家伙绝对认出自己了。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接着装。
但他不说。
哎，就是玩儿。
白马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在他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上停留了零点五秒。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声音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情绪。
黑羽心里乐开了花。
可疑人物？
你眼前就站着一个ps版的，还是定制款。
他强忍着笑意，立正站好，用一种极其标准、极其憨厚的语气回答：“报告侦探先生，一切正常！连只老鼠都没看到！”
白马探听完，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黑羽甚至能听到不远处中森警官骂骂咧咧的声音。
就在黑羽以为这家伙要当场揭穿他的时候，白马探忽然动了。
他从风衣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摸出了一样东西。
一颗糖。
一颗用粉色糖纸包着的，圆滚滚的草莓糖。
黑羽成功的懵了。
白马探捏着那颗糖，递到黑羽面前，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今晚会很辛苦，补充点体力吧。”
黑羽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台词，这道具。
绝了。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僵硬地从白马探的指间接过了那颗糖。
指尖相触的瞬间，温热的体温一闪而过。
黑羽捏着那颗小小的糖果，感觉有点烫手。
他抬起头，帽檐下的双眼对上那双含笑的蓝眸，伪装的沙哑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多谢，侦探先生。”
白马探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去检查别的装置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上级对下属的普通慰问。
黑羽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草莓糖。
他能想象到，这家伙在便利店里，一本正经地挑着自己最喜欢口味的糖果时，是怎样一副傲娇又得意的表情。
这个侦探……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剥开糖纸，将那颗圆润的糖果塞进嘴里。
浓郁的草莓甜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嗯。
真甜。
黑羽嚼着糖，看着远处白马探一丝不苟检查现场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如临大敌、忙得脚不沾地的警察们。
他忽然觉得，今晚这场盛大的抓捕行动，像是一场专门为他和白马探两个人搭建的，华丽又私密的舞台。
而其他人，都是观众。
不，连观众都算不上。
顶多是背景板。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好了，糖也吃了，招呼也打了。
那么……
表演时间，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