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角落、浑身血迹、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马尔科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阵阵抽痛。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悲伤。她才这么小,就要承受家园被毁、亲人罹难的人间惨剧。
马尔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酸楚,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平齐,声音放得极其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小妹妹,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温和的青焰气息,那温暖而充满生命力的能量如同暖流,轻轻包裹住小女孩冰冷的身体。感受到这股善意,女孩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眼中的恐惧仍未散去,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他,小手死死地揪着破烂的衣角。
“你叫什么名字呀?”马尔科耐心地继续问道,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女孩沉默了很久,才用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我我就叫丫丫啊”
马尔科心中一软,他柔声再问:“那丫丫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家里人都姓什么?”
丫丫努力地回想,泪水又涌了上来,哽咽道:“爷爷爹爹他们都姓李”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了抚丫丫凌乱的头发,声音温和而坚定:“丫丫,你的家被坏人毁掉了。但是,不要怕。哥哥的家就在很远但很安全的天斗城。你愿意跟哥哥回家吗?以后,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哥哥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你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丫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马尔科。她虽然年纪小,但经历了如此巨变,心智似乎被迫成熟了一些。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大哥哥话语中的真诚和温暖,那是她在绝望的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小小的脑袋轻轻点了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马尔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他小心地将丫丫从废墟中抱出来,检查她身上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这才彻底放心。
考虑到丫丫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马尔科放弃了原本打算徒步历练回去的计划。他抱着丫丫,离开了那片充满血腥和死亡的山谷,在最近的城镇租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他亲自驾车,让丫丫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里。
为了让丫丫尽量舒适,马尔科细心地用柔软的棉被和垫子将车厢内部铺得温暖而安全,甚至还买了一些简单的布偶和色彩鲜艳的布球放在里面,让她可以随意玩耍,希望能稍稍驱散她心中的阴霾。青羽也乖巧地待在车厢里,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丫丫,发出轻柔的鸣叫,似乎在安慰她。
三天的路程,马尔科将马车赶得很平稳。他不再急于赶路,而是更注重丫丫的感受。白天,他一边驾车,一边温和地跟车厢里的丫丫说话,讲一些天斗城的趣事,家里的小花园,或是路上看到的美丽风景。起初,丫丫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才会小声回应一句。但渐渐地,她开始会主动问一些问题,比如“天斗城真的有那么大吗?”“娘亲做的点心真的很好吃吗?”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需要时间来抚平,但孩子的心终究是向往温暖和安全的。马尔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耐心陪伴,如同涓涓细流,慢慢浸润着丫丫冰封的心。她对马尔科的依赖日益加深,晚上睡觉时,甚至会下意识地蜷缩在马尔科身边,抓着他的衣角才能安心入睡。
每当路过稍大些的城市,马尔科都会停下马车,带丫丫进城逛逛。他给她买漂亮的碎花小裙子,买甜甜的糖人和软糯的糕点,买会发出清脆响声的拨浪鼓。看着丫丫穿上新衣服时眼中闪过的一丝微弱光亮,吃着糖果时微微扬起的嘴角,马尔科心中便充满了欣慰。他知道,这些微不足道的快乐,正在一点点缝合她心中的伤口。
三天后,天斗城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离家越近,马尔科心中也涌起一股近乡情切的激动,而丫丫则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小手紧紧抓着马尔科的衣角。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穿过熟悉的街道,最终停在了李府门前。得到消息的李昭衍夫妇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马尔科跳下马车,向父母行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母上前拉着儿子的手,眼中满是慈爱。李昭衍也微笑着颔首,目光随即落在马车上,“科儿,这位是?”
马尔科转身,小心地将有些怯生生的丫丫从车厢里抱了出来。看到丫丫身上虽然穿着新衣但难掩憔悴的小脸,以及那双带着惊恐和不安的大眼睛,李昭衍夫妇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心疼和疑问。
马尔科简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父母,省略了与邪魂师战斗的细节,只说是路过一个遭了灾的村子,发现了这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小女孩。
听完儿子的叙述,叶母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上前一步,轻轻将丫丫揽入怀中,声音哽咽:“可怜的孩子受苦了”温暖的怀抱和慈爱的语气,让丫丫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积压了数日的恐惧和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
李昭衍看着哭泣的丫丫,又看了看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怜惜。他沉声道:“先进屋吧。”
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丫丫的情绪在叶母的安抚下渐渐平复。马尔科看向父亲,郑重地说道:“父亲,母亲,丫丫她姓李。我想收养她做我的妹妹,让她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
此言一出,厅内安静了一瞬。叶母抱着丫丫的手微微一顿,目光看向丈夫,带着一丝询问。李昭衍沉默了片刻,看着丫丫那双纯净却带着创伤的眼睛,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儿子,脸上缓缓露出了温和而坚定的笑容。
他走到丫丫面前,蹲下身,用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姓李好,姓李好啊。孩子,别怕。不管以前姓什么,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父亲;她,就是你的母亲;科儿,就是你的亲哥哥。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叶母也回过神来,眼中含着泪花,却带着温暖的笑意,将丫丫搂得更紧了些:“对,对!以后丫丫就是我们的亲女儿!”
马尔科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暖意和释然。他知道,这个家,又多了一个需要守护的成员。而丫丫,这个不幸又幸运的小女孩,终于在这片温暖的港湾里,找到了新的根,有了真正的父亲、母亲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