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踮脚在陆长青耳边轻语的牙行八字胡,身子微微一颤。
回头,看到两个彪形大汉,腰间别着匕首,他脸上当即露出讨好谄媚的笑容。
“武哥,四哥。”
“咱可不是不守规矩的人!”
“把这位客人的地契交了,咱就打算去帮里给例钱的!”
说着,他眼底肉疼和不满一闪而过,从怀里掏出一贯钱,取下不少,低声下气给凑过来的两个汉子交了上去。
左边那个个头稍微高一些的接过钱财,颠了颠:“还成,懂事儿!”
说完,他将眸光投向陆长青。
上下打量一番,看着陆长青瘦弱的模样和穷酸的外衣,言语并不客气:“这位。”
“别说咱讹人。”
“上头发话了,凡是城东买卖,金额在一百个铜板以上的,都要交例钱,买家卖家都一样。”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房子:“还有你家这院子,每个月也要交五百铜板的管理费。”
陆长青眼眸闪动。
沙海县当中,代表朝廷的衙门,自然是最大的。
往下,就是有钱有人有势的家族。
可几十万人口的县城,任由上面两种势力如何强大,也无法把所有利益吞掉。
如此便延伸出来了帮派,养蛊争斗后,自然诞生出来了几个成气候的。
城北的金钱帮是其中一个。
现在这城东的迎喜帮,同样如此。
那天周胜结婚的早上,这个帮派也前去贺礼了。
或许是看陆长青没有立马回应,一旁谄笑的牙行八字胡,悄然拉了拉陆长青袖口。
陆长青轻笑行礼:“敢问兄长,王家,可是几日前刚刚成亲的那家?”
个头稍高的汉子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你话怎么”
这时,话没说完,身旁同伴拉住他,上前一步,看着陆长青问道:“怎么?你和家里头有点渊源?”
陆长青当即道:“在下陆长青,和王家并无渊源,但却和周胜公子有些交集。”
两人听这话,彼此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微动。
但不论如何回忆,怎么都想不起来陆长青是谁
忽然,个头高些的汉子惊讶道:“你是那个攀上关系的赌鬼?”
不过此话一出,他就有点后悔了。
陆长青闻言不恼,只是回应:“确实是周胜公子大贤,以他那个身份与我相交,确实是在下攀了关系。”
旁边那个低矮一些的从头到尾都比同伴上道。
眼看陆长青没说什么,当即上前,升起笑容,“原来是自家人。”
“陆哥儿,大水冲了龙王庙。”
“咱先前没见过你,见谅,见谅”
周胜和他迎喜帮本是没有关系的。
但和王家小姐成了亲那作为王家供养的帮派,这关系就大了!
一旁的八字胡,在听到陆长青开口发出询问的时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这年轻后生怎么不听话?
以为有钱就能唬住地头蛇嘛!
可当他看到两个迎喜帮的壮汉,面容态度大转变,对身旁相貌年轻的陆长青行礼后,整个人都微微怔住。
他看向陆长青的眼眸惊奇。
这位爷,不象公子哥啊如此年轻,能拼搏出钱财,还能闯出背景?
“我给陆哥儿赔个不是。”
高个子的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微微抱拳,“那例钱的事,也就免了。”
陆长青这时抬手:“等等。”
他拿出一贯钱,拖下来近半,交于两人手里:“虽然我是武馆的人,也与周胜公子相识。”
“但公事公办。”
“钱财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两个迎喜帮的人看着手里银子,微微一愣。
个头低的那个忙说道:“陆哥儿,多了些,多了些”
陆长青笑道:“多得,就是给两位兄弟晚上吃热酒的。”
说着,他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两人骼膊侧面。
两人感受到骼膊上的分量,顿时肃然起敬,看向陆长青的眼眸,多了几分忌惮和重视。
个头低些的率先抱拳低头:“多谢陆爷!”
另一个当即跟上:“多谢陆爷!”
陆长青感受到称谓变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
“既然如此,便不扰陆爷您清净了。”个头低的如此说道,脸上笑容多了两分讨好:“事后陆爷放心,您住这儿,肯定不会再有打扰。”
客套两句,两人离开。
待走远之后。
个头高的才吃惊的说道:“老武,那陆长青是不是入境了?”
个头低的点头:“肯定是!瞧着瘦,但这劲儿真不小!”
他摸了摸不疼,但却仿佛还有劲道残留的臂膀:“九成九是武夫了”
“年龄瞧着不大,这能耐和拿捏人心的手段,倒是厉害!”
“难怪和周胜爷能凑到一块不是简单人物。”
个头高的问道:“那咱往后咋办?”
个头低的回应:“咋办?人家给咱脸了,还不兜着?”
“回去和弟兄们也招呼一声,陆长青那户,往后别去了。”
“至于县衙的赋税轮不到咱操心!”
八字胡看着陆长青,眼里此刻尽是倾佩。
他从头到尾看着其交谈,展露獠牙,最后将两人拿的心服口服
这手段一般人做不到。
当然,他也识趣,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将陆长青和其住处记下,便笑着客套了两句,躬敬的拱手离开。
夕阳落幕,陆长青和蔡婉仪沐浴在金灿灿的馀辉中。
今儿虽然花了点钱。
但往后在这片地界久住,应该是没有不开眼的来找他麻烦了。
这钱,总归是值。
唯一的问题是生辰纲被劫、龙劲没有运送成功。
这一明一暗两件事带来的风暴,可能要席卷到沙海县了
毕竟事儿,发生在沙海县的地盘。
今天下午看房子的时候,陆长青就发现城里的北、西、南,三个外城区的街道上,尽是带兵器的帮派人员,行色匆匆。
现在牙行的人和迎喜帮的人,也带来了几乎算是明确的消息:帮派和各大家族要敛财!
而且肯定也不单纯是从买卖里抽成这么简单。
能让这么多势力一并动起来的
不是沙海县的青天大老爷,还能有谁?
上面大人物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百姓头上,就是压弯身子的大山。
往后这日子于百姓来说,可能更难了。
好在他此刻已经迈入皮肉境界,算是武夫。
月末只要能在诸多学徒的比试中迈入前三!
生活上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收回思绪,陆长青搂了搂蔡婉仪,笑着道:“走!看看我们新家!”
陆长青买的院子在城东。
这是他反复物色,和蔡婉仪商议后的结果。
一是距离武馆、老丈家里都近。
二是因为靠近外围,周遭商铺、住人都不算多,清净的同时,价格便宜,性价比很高。
相较于先前的茅屋。
这正儿八经的房子,有着不低的砖墙,院门也是实木上色。
推开院门,眼前壑然开朗。
院子宽敞,地面用青砖铺过,虽有些磨损,却干净齐整。
正对面是间青砖灰瓦的正房,门廊宽阔。
东侧是灶房与储物用的偏房,西侧墙角有棵老槐树,枝干粗壮,亭亭如盖。
院子中央,一口石砌的水井静静立着,井口架着辘轳,井绳垂落。
“长青,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蔡婉仪挽着陆长青的手紧了紧,兴奋之色难掩。
“恩!属于咱俩的新家!”看着属于自己的新家,陆长青忍不住露出笑容,一种强烈的收获感和踏实感油然而生。
穿越来这么些天,几乎没有停歇,时刻在前进。
此刻,终于有了落实!
关上院门,蔡婉仪兴奋喜悦的在院落中到处打转,盘算规划着名摆放、装饰。
陆长青则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体会着浓烈的满足感。
回想刚刚两个迎喜帮帮众的那声“陆爷”
不得不承认,感觉非常好。
当然,这不是终点。
他要做到任凭世道再乱,也能顾得自身和家人周全,平安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