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道种发芽(1 / 1)

泥沼巷的死水,被三颗悄然投入的石子搅动了。

最先掀起涟漪的,是被所有人认定即将化作朽木的老瘸腿李宏。

距离杨鸿深夜种下道种,仅仅过去五天。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住在隔壁棚屋的王婆子,拎着破木桶准备去巷尾的臭水沟舀点浑浊的水回来。

她习惯性地朝老瘸腿棚口瞥了一眼,以往这个时辰,那里只有一片死寂。

但今天不同。

一个佝偻枯瘦的身影,竟颤巍巍地倚靠在门框上!

是李宏!

王婆子吓得手一哆嗦,木桶“哐当”一声砸在脚边,脏水溅了她一身。

她顾不得这些,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影,象是见了鬼一般。

李宏的状态依旧糟糕得吓人,破烂的衣衫下满是未愈合的疮痂。

但最让人心惊的是,他那条早已萎缩坏死散发着恶臭的左腿,此刻竟然踏在了地面上!

李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王婆子的惊骇,他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棚子角落,那里堆着他仅有的几件破烂家当。

他喘着粗气,试图将左手伸向角落里的黑陶罐子。

一步,仅仅一步的距离。

他用了整整十息的时间,才勉强够到了陶罐的边缘。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陶罐的刹那,支撑身体的右腿猛地一软!

“噗通!”

李宏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泥地上,溅起一片黑色的泥点。

那只黑陶罐被他的手臂带倒,骨碌碌滚到一边。

“嗬。”李宏趴在泥水里,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喘息。

王婆子这才从石化状态中惊醒,发出一声尖叫:“李,李瘸子?你咋能站了?!”

她不敢靠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斗和一丝莫名的恐惧。

李宏艰难地侧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王婆子没有任何回应。

他挣扎着用唯一还算有力的右臂支撑着身体,竟然再次试图爬起来。

棚口外,几个被王婆子尖叫引来的邻居探头探脑,看到这一幕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惊疑和骇然。

“见鬼了,他那腿不是烂透了吗?”

“前些天还躺在那儿等死,酒气熏天。”

“王婆子,他,他真自己站起来了?”

“站,站个屁!你没看他摔得多狠!可,可他妈的这腿能动,就邪门了!”

“疤脸哥,那小哑巴就在前面,今天非弄死她不可!”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指着巷子深处一个缩在墙角的瘦小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疤脸刘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脸上那三道被小芸抓出的血痕刚刚结痂,象三条扭曲的蜈蚣趴在那里又痒又痛。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左小腿上那圈深可见骨的牙印,虽然敷了黑乎乎草药,但每次走路都钻心地疼。

这口恶气他憋了三天,今天带了四个最能打的跟班,就是要把那个该死的小哑巴彻底废掉。

“围起来!”疤脸语气凶戾的说道。

五个壮硕的身影带着腾腾杀气,瞬间堵死了巷子前后出口,将抱着流浪猫缩在墙角的小芸彻底困死。

周围的住户听到风声,瞬间紧闭门窗。

疤脸从后腰抽出一根手臂粗带着毛刺的木棍:“小贱种,今天不把你浑身的骨头一根根敲碎,老子跟你姓!”

他一步上前,毫不留情地朝着小芸瘦弱的肩膀狠狠砸落,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足以让一个壮汉骨断筋折!

小芸没有闪避没有退缩!她选择了最凶悍最直接的反扑!

“吼。”

那熟悉的嘶吼再次撕裂了巷子的寂静,她猛地将怀中的猫往身后墙角的破筐里一塞,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爆发力,迎着砸落的木棍,不退反进!

疤脸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竟然从棍下消失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腰眼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疤脸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腰眼剧痛,整个人竟被撞得双脚离地,跟跄着向后猛退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

他惊骇地低头,只见小芸直接撞进他怀里后,那双瘦小的手掌死死抓住了他持棍的右手手腕!

“撒手!”疤脸又惊又怒,左手成拳带着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小芸的太阳穴。

这一拳又快又狠,足以致命!

小芸见状一闪,借助对方手腕的支点,瘦小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疤脸右臂关节直接被小芸拧得脱臼了。

“啊!”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妈的!废了她!”

“上!一起上!”

旁边的四个跟班又惊又怒的扑了上来。

铁尺、短刀、木棒,各种凶器带着寒光,从不同角度狠狠砸向小芸!

被剧痛和恐惧刺激到疯狂的疤脸也伸出完好的左手,狠狠抓向小芸的眼睛!

绝境!

四面八方的攻击瞬间封死了小芸所有闪避的空间!致命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呜!”

小芸喉咙里爆发出更加高亢的嘶鸣,她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恐惧。

她选择了最危险,也最有效的方式,以伤换命!

面对疤脸抓向眼睛的利爪和侧面劈来的铁尺,她猛地一偏头,任由疤脸的指尖在她脸颊上划开几道深深的血口,同时身体不退反进,再次撞入疤脸怀中。

这个动作让她避开了横扫她腰部的木棒,但左肩却被一把狠狠劈下的短刀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剧痛,但小芸仿佛毫无知觉。

撞入疤脸怀中的瞬间,她右手五指并拢如刀,狠狠刺向疤脸心脏的位置!

“噗嗤!”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

疤脸脸上狰狞的杀意瞬间凝固,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惊骇和剧痛取代。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左胸下方。

小芸那只染血瘦小的手掌,竟然齐腕没入了他的胸腔。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个可怕的伤口狂涌而出,他能清淅地感觉到那只冰冷的小手,捏碎了他的肋骨,触碰到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四个扑上来的跟班动作僵在半空,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们眼睁睁看着疤脸刘三,那个凶名赫赫、在泥沼巷横着走的头目,被一个瘦小的哑女用一只手贯穿了胸膛!

“呃。”疤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的神采迅速熄灭。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带着小芸那只依旧插在他胸腔里的手臂,轰然向后倒去。

“砰!”沉重的尸体砸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一片污秽。

小芸喘息着,缓缓将自己的手臂从疤脸血肉模糊的胸腔里拔了出来。

整条手臂被温热的鲜血浸透,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

她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脸颊上的抓痕也皮肉翻卷。

但她站得笔直,那双眼睛缓缓扫过那四个脸色惨白的跟班。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冰冷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跑!快跑!”

“杀,杀人了!哑女杀人了!”

四个跟班被小芸那冰冷的眼神彻底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朝着巷子两头亡命逃窜,连掉在地上的凶器都顾不上了。

小芸没有追,她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肩膀的剧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又看了看地上疤脸那死不暝目的尸体。

眼神里没有任何杀人后的恐惧或慌乱,只有一种劫后馀生的茫然和一丝对力量的陌生感。

她默默地走到墙角破筐边,将那只吓得缩成一团的流浪猫抱了出来,用没沾血的左手袖子,笨拙地擦了擦猫身上溅到的几点血污。

然后,她抱着猫拖着受伤的身体,缓慢地朝着自己栖身的那个破败角落走去,留下身后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巷子两侧紧闭的门窗后面,无数双眼睛通过缝隙,惊恐地目睹了这场短暂血腥,颠复他们所有认知的杀戮。

“疯了!陈疯子又在发疯了!”

“离他远点!听说他弄出了妖法!”

“别胡说!是神仙术!老瘸腿就是被他治好的?”

“放屁!明明是哑女被鬼附身了才杀了疤脸刘三,这巷子邪性了。”

流言蜚语在泥沼里疯狂传播,老瘸腿李宏能拖着断腿勉强站立的“神迹”,哑女小芸悍然击杀疤脸刘三的“鬼力”,让这个原本麻木绝望的贫民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骚动。

破屋里,陈默手里紧紧攥着那卷《玄机秘录·残卷一》,竹简的边缘几乎要被他捏碎。

三天前,当他第一次照着那残缺的“聚尘符”图样临摹时,指尖竟传来一丝如同静电般的酥麻感。

这感觉让他浑身剧震,不是幻觉,不是臆想。竹简上记载的是真实的,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他象着了魔,不断临摹符录。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竹简中对“引气”和“节点勾连”的晦涩描述。

以及自己这三天无数次失败中捕捉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眼中只剩下那残缺符文的轨迹,手腕沉稳地落下。

笔尖在粗糙的黄纸上艰难地游走,留下暗红色歪歪扭扭的线条。

陈默的呼吸变得极其缓慢,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笔尖,试图牵引着冥冥之中某种不可见的力量。

这一次,感觉格外清淅!

当他艰难地勾勒出符文残缺部分的最后一笔,试图强行将首尾两个关键能量节点用臆想的“气”连接起来时。

一股微弱灼热的气流,猛地从他小腹丹田位置窜起。

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气流不受控制地顺着他握笔的手臂,疯狂涌向笔尖!

“嗤啦!”

笔尖下的黄裱纸,在朱砂符文完成的刹那,毫无征兆地冒起一缕青烟。

紧接着,一点比橘黄色火苗在符文的中央节点位置,骤然亮起!

火苗只持续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只在黄纸上留下一个焦黑斑点,和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成功了?

陈默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死死地盯着纸上那点焦黑,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拿着秃笔的手剧烈地颤斗着,笔尖的朱砂滴落在桌上都浑然不觉。

火!无火自燃!虽然只有一瞬,微弱得可怜!

但那不是幻觉!是他亲手画下的符,引动了天地之力。

“哈哈哈哈!”短暂的死寂后,一阵压抑的、的狂笑猛地从陈默喉咙里爆发出来!

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猛地丢掉秃笔,双手颤斗着捧起那张只烧出一个小黑点的黄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又哭又笑,状若疯魔一般。

“成了,成了,引气入纹!符录通玄!是真的!上古秘录是真的,哈哈哈哈。天不亡我陈默,道途在前,道途在前啊。”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在狭小的土屋里激动地来回踱步,撞翻了旁边的破凳子也毫不在意。

屋外,几个被陈默癫狂笑声引来的邻居,通过门板的缝隙恰好看到了陈默捧着黄纸狂笑,以及桌上那点未散的焦糊青烟和烧焦黄纸。

“火,他手里冒火了。”

“妖法,陈疯子真的弄出妖火了。”

“快跑,离这疯子远点!”

那几个偷看的邻居如同见了鬼,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陈默的破屋门口。

关于“陈疯子引火焚纸”的恐怖流言,以更快的速度,混合着“老瘸腿起死回生”、“哑女手撕活人”的传说,如同瘟疫般在泥沼巷的每一个阴暗角落疯狂蔓延。

恐慌如同实质的浓雾,彻底笼罩了这条肮脏的小巷。

往日里麻木的眼神里,此刻充满了惊惧、猜疑,以及一丝在恐惧深处悄然滋生对那神秘力量的贪婪窥探。

杨鸿盘膝坐在自己那间漏风的破屋角落,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干草。

屋外巷子里隐隐传来的惊恐议论和关于“妖法”、“鬼附身”的流言,如同背景杂音,丝毫不能扰动他冰冷的心湖。

他的意识沉入一片奇异的虚空,灵魂深处那点源初之光如同恒星静静地悬浮着。

三道颜色质地强度截然不同的“溪流”,正源源不断地从三个方向导入这光点之中,被其吸收解析。

第一道,来自老瘸腿李宏,对生命的渴望,本能吸取天地能量。

第二道,来自哑女小芸。这道溪流狂暴灼热,如同奔涌的岩浆,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野性的嘶吼。

第三道,来自落魄书生陈默。这道溪流冰冷稳定,带着一种属于逻辑和知识的甘甜。

杨鸿如同一个最高效的处理器,不断吸收分析着这三股截然不同的反馈流。

巷子里的恐慌流言,在杨鸿眼中,不过是庄稼成长过程中必然伴生的杂音,甚至是有利的养料。

恐慌会带来混乱,混乱会带来冲突,冲突则会成为最好的催化剂。

“真期待,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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