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子魁醉语,内帷春深(1 / 1)

夜色笼罩下的卫府,与前些时日的肃杀紧张截然不同。

前厅之中,灯火通明,酒肉香气四溢。

卫仲道特意设下私宴,只为新投的典韦接风洗尘。

徐晃、毋丘兴、裴潜等人作陪。

典韦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劲装,洗去风尘后,悍厉之气稍敛,多了敦厚之感。

他面前案几上摆放的酒肉,分量是旁人的数倍。

卫仲道率先举樽,朗声道:

“今日子魁来投,我河东如虎添翼!此樽,敬子魁之勇,亦敬我等相聚之缘!”

“敬郎君,敬子魁兄!”众人齐声应和,举杯共饮。

典韦仰头,将那一大樽酒一饮而尽,他抹了把沾在虬髯上的酒渍,看着主位上举止从容的卫仲道,瓮声瓮气地感慨道:

“郎君,不瞒您说,韦是个粗人,自幼只知舞枪弄棒,大字不识几个。往日见的那些文人名士,要么嫌某家粗鄙,要么惧某家凶恶。

唯有郎君,不以韦卑贱,待某以诚,以国士之礼相待……韦,心里暖和!”

他说得直白,情感却真挚浓烈。

卫仲道微微一笑,亲自为他斟满酒,温言道:

“子魁此言差矣。英雄不问出处,真豪杰岂在文墨之间?昔年樊哙屠狗,灌婴贩缯,皆一时豪杰,佐高祖成就不世之功。我心慕古之明主,求贤若渴,唯才是举。

子魁有万夫不当之勇,赤胆忠心,正是我渴求之才,何谈卑贱?”

他这番话,引经据典,既抬高了典韦,又表明了自己的志向与胸襟。

典韦听得似懂非懂,但万夫不当之勇、赤胆忠心这些词他还是明白的,此刻他只觉得心中那股热流更炽,重重抱拳:“郎君知我!韦这条命,今后就是郎君的了!”

两人推杯换盏,卫仲道谈吐风雅,见识广博,偶尔说起些兵法轶事、各地风土,皆能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

典韦虽大多听不懂,却更觉明公深不可测,是个有大学问、大本事的人,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能追随这样的主君,实乃平生大幸。

酒至半酣,卫仲道牵挂内宅,便让徐晃等人继续陪着典韦畅饮,自己则起身往后院走去。

刚踏入内院月亮门,便听到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娇嗔。

只见庭院中的石凳上,蔡琰正坐着翻阅一本琴谱,蔡琬则挨着她一起翻越。

刁蝉安静地侍立在蔡琰身后,目光却不时飘向院门方向。

“姐姐,你看姐夫,如今可是个大忙人了!”

蔡琬见卫仲道进来,立刻象是找到了控诉对象,拉着蔡琰的衣袖道:

“整日里不是在校场跟那些军汉厮混,就是在书房与徐公明他们议事,这深更半夜了,还要陪那个新来的……那个大个子喝酒!眼里哪里还有姐姐?”

蔡琰放下琴谱,抬起臻首,眸光看向卫仲道,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郎君回来了。”

卫仲道闻言,不由苦笑。

他走到近前,对着蔡琰柔声道:

“昭姬,可是等得乏了?”

随即又看向嘟着嘴的蔡琬。

“阿琬,你这可是冤枉我了。”

卫仲道无奈道:

“我何尝不想多陪陪昭姬,吟风弄月,安享清福?可如今这世道,你我都亲眼所见,胡骑纵横,匪盗蜂起,若无足够的力量自保,莫说安享清福,便是身家性命都难保。

我若不与军汉们在一起,整军备武,招揽如子魁这般的人才,如何能护得你们周全?如何能保这河东一方安宁?”

他语气带着疲惫。蔡琰听了,眼中心疼,轻声道:

“夫君所言,妾身明白。只是……郎君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郎君大病初愈,要少饮酒。”

蔡琬却是不依,哼了一声,挽住蔡琰的骼膊,斜睨着卫仲道:

“你看,姐姐关心姐夫,他还不领情呢。”

她说着,眼角馀光却偷偷瞟着卫仲道的反应。

侍立在旁的刁蝉,虽未言语,但那微微低垂的眼睫,和轻轻绞动着衣角的纤指,也透露出她内心的些许担忧。

卫仲道看着眼前三位姿容绝世、各具风情的女子,心中也是无奈。

蔡琰端庄体贴,蔡琬娇俏活泼,刁蝉妩媚含情,皆让人心中怜惜。

卫仲道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琬儿,你这可是冤枉死姐夫了,我自然知晓昭姬用情至深。”

“实话说来,我也想与昭姬琴瑟和鸣,听琬儿讲市井趣闻,看刁蝉翩翩起舞,安享这太平岁月。可是……”

“你们也亲眼见过,匈奴人的马蹄是如何践踏我们的土地,白波贼的刀锋是如何威胁安宁。

这世道,没有足够的刀兵,没有典韦这样的万人敌,没有徐晃、毋丘兴这样的将领,我们连此刻的安宁都无法拥有,又何谈风花雪月?”

“乱世之中,安享温柔乡乃是奢望。但我卫仲道在此立誓,待他日扫平周遭患难,定让河东真正成为一片乐土。”

卫信语气坚定,目光真诚。

蔡琰反手握紧了卫信的手,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蔡琬虽然还是撅着嘴,但眼神已然软化了许多,嘀咕道:“这话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典韦粗豪的大笑:

“哈哈哈!郎君!这石锁轻飘飘,不如俺再去搬个大的来!”

显然,某位‘股肱之臣’喝醉了已经开始表演助兴了。

卫仲道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你们听听,我得去看着点,别让他把前院给拆了。”

卫仲道闻声,不由失笑,对三女道:

“昭姬,夜已深,你与琬儿、蝉儿早些安歇。我还需去看看,莫要让子魁他们喝得太过,失了体统。”

听到卫信亲昵的称呼蝉儿两字。

刁蝉脸色微红。

月光下,刁蝉痴痴望着卫信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将那份倾慕,藏入了心底。

蔡琬倒是眼睛尖,一下就捕捉到了刁蝉眼中的情愫,在她愣神之际,机敏的凑到刁蝉耳边,小声道:

“刁姐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姐夫?”

“你不会……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刁蝉连忙摇头:“二姑子说笑了,怎么会……”

应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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