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苗翠凤熟门熟路地撞开了张正答办公室的门，一股脑冲到办公桌前。
那个昂贵的爱马仕被她泄愤似的“啪”地甩在张正答堆满文件的桌子上。
整个人像个斗败了的、羽毛凌乱的母鸡，脸上写满了憋屈和忿忿不平。
“张正答！你儿子你管不管了？”
她尖声质问，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脸上。
“昨晚跟你说的事儿你当耳旁风啊？你老婆儿子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装模作样翻文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看看我这脸！”
她说着，手指用力戳着自己明显还肿着的脸颊肉，声音又拔高了一个调。
张正答眉头锁得死紧，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怒容的女人，心头的烦躁混着无奈。
公司最近为了城东项目的配套工程，整个部门都在拼了命地赶方案，人人焦头烂额。
他？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苗翠凤这闹腾的性子他太清楚了，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到她嘴里能变成天塌地陷。
至于昨晚她说的被人打了？张正答心里压根儿不信。
就苗翠凤那浑身带刺、不肯吃半点亏的德行，别人能打着她？
真有这事，八成也是她上赶着去惹人家，结果没讨着便宜反而栽了跟头。
“消停点行不行？”
张正答压着火，手指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没看见这火烧眉毛的关头？项目方案卡在这儿，耽误了，我这项目经理就干到头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家说？”
“呸！还项目经理呢！老婆孩子都让人打了，你倒好，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就知道躲这儿！”
苗翠凤仿佛瞬间找到了发泄口，指着张正答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嚷。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张正答胸口那股火“腾”地就顶了上来，猛地站起，手里那叠刚整理好的文档被他狠狠掼在桌上！
哗啦一声，纸张四散。
“苗翠凤！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公司！要撒泼回你家撒去！”
他脸沉如水，声音不大，却字字像砸出来的石头。
苗翠凤被他突然爆发的怒火震得眼皮猛跳了几下，那股横劲儿不由得矮了几分。
她清楚，幼儿园那档子事儿，说到底确实是自己儿子闯祸在先，硬要去掰扯道理，自己这边一点儿不占。
可话又说回来，儿子总不能不上学吧？
那副咄咄逼人的泼辣样瞬间收起，变脸似的换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眼眶一红，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哭腔，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
“老张，我我这心里难受啊，打我不要紧，可孩子是无辜的呀！
今儿一早我带着子轩跑了七八家幼儿园，腿都快跑断了，人家就是死活不肯收！
这不明摆着跟那个叫林夕的街溜子有关吗？正答”
她往前凑了凑，语气带上恳求，“你认识人多，路子广，要不你帮着打听打听，那个叫林夕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再看看能不能找找门路，先让咱儿子有个学上？”
她刻意没再提昨晚的“委屈”，把焦点全部集中在了孩子的“入学难”上。
这才是她现在最着急、也最能触动张正答的地方。
张正答重重叹了口气，知道若是不先答应苗翠凤，她会一直赖在这纠缠下去。
早晨的时候齐董给他打过电话，说这会儿会过来跟他讨论项目上的事，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应该快到了。
是以他也不再过多纠缠，硬着头皮点头：“行了，子轩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先带他回家，我会尽快给他联系幼儿园的。”
“那个叫林夕的呢？你也一定要好好查查，最好找人狠狠的修理他一顿！”
苗翠凤依旧忘不了那两巴掌和一脚的仇，她觉得这才是来找张正答的重点。
至于张子轩的幼儿园，反正孩子还不大，大不了等明年再上。
难不成那个林夕还能有天大的本事，让她儿子一辈子都上不了学？
“行了知道了，你快走吧，一会儿齐董来了影响不好。”
苗翠凤一阵风似的刮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哗啦作响的纸张声和张正答沉重的呼吸声。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陷在办公椅里愣了几秒，才认命地搓了把脸，强打精神开始收拾桌上被老婆甩散的狼藉文件。
刚把桌面理出个样子，门轻响两声，推门进来的正是董事长齐永泰。
齐永泰脸上挂着丝藏不住的松快劲儿，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想想刚才在林家别墅里，亲眼瞅见那位鼻孔朝天的林太太被林夕两句话噎得脸色铁青，他这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似的，那叫一个舒坦！
她自己造的孽，让她自己也尝尝这噎人的滋味儿，也算天道循环。
更让他舒心的是，林夕离开时点的那下头，清清白白的分寸感。
虽然没有主动示好，但他也没有在林夕身上感到疏离感和隔阂感。
做不成老丈人没关系，只要这小子心里不膈应齐家，日后能像朋友处着，那也比攀什么亲强百倍。
当然了，自家那傻丫头要是能开窍多凑凑近乎能成红颜知己，他齐永泰睡觉都能笑醒。
“咳咳，”齐永泰清了清嗓子，看着还在手忙脚乱归整桌面的张正答，“方案推进得怎么样了？”
“哎，齐董！”张正答赶紧停下动作，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
“甭让了，我站会儿。”
齐永泰摆摆手，没坐，目光扫过桌上堆叠的文件。
张正答立刻挺直腰板：“报告齐董，项目方案初稿已经审验完成，就等您签字确认，就能递到夕创集团去走最后流程了！”
“嗯，动作挺利索。”
齐永泰点点头，脸上笑意加深，“好好干。这项目要是能过夕创那关，功劳簿上肯定给你记头一笔！”
这话像打了针强心剂，张正答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拍胸脯保证：“齐董您放心！绝对掉不了链子！您这么栽培我，我张正答肯定把命豁出去干！”
齐永泰很满意这态度，又简单问了几个关键节点，叮嘱了几句盯紧细节，便推门离开了。
送走顶头上司，张正答靠在办公椅上长长地、实实在在地呼出一口气。
压在心里好几天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这一放松，人就跟抽了筋骨似的。
歇着歇着，刚才被苗翠凤闹腾打断的念头又冒了上来。
林夕他咂摸着这个名字，越琢磨越觉得耳熟林夕？
操！
张正答猛地挺直了背！
想起来了！这林夕不就是林家那个早些年扫地出门的“假少爷”吗？
难怪了！怪不得这小子敢二话不说扇苗翠凤耳刮子！
更有本事让江城大半幼儿园都把自家儿子拒之门外！
张正答把腮帮子咬得咯吱响——这小子铁定是仗着林家那点残存的威名，在背后使了阴招，给人家幼儿园施压！
不然就凭一个林家弃子？哪有这么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