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一晃,宁以卿和皮小丹与这位“海豚表哥”的奇特同居生活,已经磕磕绊绊地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对两位女孩而言,堪称一场混乱又爆笑的养成游戏。她们给他取了个临时代号——“阿海”,既符合他来自大海的设定,又避免了称呼上的尴尬。阿海的学习能力时强时弱,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能很快记住宁以卿的声音和样子,对她表现出绝对的依赖和信任,但对于人类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却显得异常笨拙。
筷子对他来说仿佛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器械,宁以卿耐心教了无数次,他依然无法顺利夹起食物,最后往往演变成用手抓,或者干脆直接把脸凑到碗边。为此,皮小丹家一楼的客房地板上,没少沾染饭粒和菜汤。洗澡更是一场灾难,他第一次见到蓬头喷出的水花时,吓得差点撞穿淋浴间的玻璃门,后来在宁以卿近乎哄骗的引导下,才勉强接受,但每次都会玩水玩到整个卫生间一片汪洋。
他最安静的时刻,是宁以卿画画的时候。他会蜷缩在她旁边的地板上,或者趴在沙发边,睁着那双蔚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笔尖在纸上流动,偶尔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咕噜声,像极了被顺毛抚摸的猫咪——或者说,满足的海豚。
而最大的挑战,来自于食物。阿海对熟食,尤其是谷物和蔬菜,兴趣缺缺,往往需要宁以卿像哄孩子一样软硬兼施,才能勉强吃下几口。但他对鱼,尤其是生鱼,有着近乎狂热的执着。有一次,皮小丹从她妈妈饭店带回来一份精致的生鱼片刺身,阿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没等宁以卿反应过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抓起来塞进嘴里,吃得又快又急,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呜咽声,那原始的进食方式看得两个女孩目瞪口呆。
“我算是明白了,”皮小丹扶着额头总结,“这位爷,就是个披着帅哥皮的大型海洋哺乳动物幼崽,还是极度挑食的那种。”
为了不引起怀疑,也为了阿海的营养,宁以卿不得不隔三差五地去市场买最新鲜的、可以生食的深海鱼,偷偷带回皮小丹家处理。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养个“远房表哥”,而是在偷偷饲养一只珍稀保护动物。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暖金色。宁以卿和皮小丹刚结束一天的课程,正在皮家一楼的餐厅里进行每日最艰巨的任务——给阿海喂晚餐。
为了避免他用手抓或者狼吞虎咽,宁以卿只好亲自上阵,用小勺将混合了少量鱼肉糜和蔬菜泥的粥吹凉,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阿海嘴边。
“阿海,来,张嘴,啊——”宁以卿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阿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坐姿经过一周纠正,总算勉强像样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宁以卿,顺从地张开嘴,含住勺子,然后慢慢地咀嚼。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宁以卿脸上,带着全然的信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皮小丹坐在对面,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码字,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慈母喂饭”般的场景,嘴角抽搐着,强忍着笑意。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又莫名有种和谐感。
“我说卿卿,你再这么喂下去,他怕是要退化到婴儿阶段了。”皮小丹忍不住吐槽。
“那能怎么办?让他自己吃,这顿饭能吃到明天早上,而且地板又要遭殃。”宁以卿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舀起一勺粥,“乖,再吃一口。”
就在这时,后院门传来“哐当”一声响,伴随着一个少年清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嗓音:“老姐!我回来了!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餐厅。
正是皮小丹那个青春叛逆期的高中生弟弟,皮一夏。
皮一夏今年十六岁,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优点,个子蹿得很快,眉眼间已经有了少年的俊朗,但此刻脸上写满了“小爷不爽”和“饿狼扑食”的混合表情。他穿着一身沾了点灰尘的校服,书包随意地甩在肩上,显然是刚结束一周的住校生活,迫不及待地回家觅食。
然而,当他看清餐厅里的景象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门口,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他那号称“文学少女”、“未来大作家”的老姐,正对着笔记本电脑面目狰狞地敲字。
而他对面,那个一向温柔安静、他从小叫到大的以卿姐姐,正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勺子,动作轻柔地……在给那个男人喂饭?!
更惊悚的是,那个男人!
帅!非常帅!是那种超越了皮一夏日常认知范畴的帅!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尤其是那双眼睛……我的天,是蓝色的?!像外国电影里的明星!但此刻,这双迷人的蓝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宁以卿,带着一种……皮一夏无法形容的、近乎纯粹的依赖和温顺,乖乖地接受着喂食。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直接让皮一夏的cpu干烧了。
宁以卿和皮小丹也完全没料到皮一夏会突然回来。按照往常,他应该明天早上才到家。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宁以卿举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血色褪尽,脑子里一片空白。
皮小丹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看到自家弟弟那副石化了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海。他被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和紧张的气氛惊扰,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鸣,身体下意识地往宁以卿身边缩了缩,眼神里的温顺迅速被警惕和不安取代。
“他……他是谁?!”皮一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指颤抖地指向阿海,语气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以卿姐,你……你在干嘛?!还有你,老姐!这怎么回事?!”
皮小丹猛地站起来,试图用身高和姐姐的威严压制场面:“皮一夏!你嚷嚷什么?!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回自己家还要提前打报告啊?”皮一夏不服气地顶回去,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阿海身上,“这男的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以卿姐为什么在喂他吃饭?!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宁以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放下勺子,轻轻拍了拍阿海的手臂以示安抚,然后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一夏,你回来了。别紧张,这是……这是我远房表哥,最近来清城找我,暂时借住在小丹家。”
“远房表哥?”皮一夏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阿海,“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个表哥。而且……”他指了指阿海的眼睛,“混血儿?还有,他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要你喂饭?”
“他……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这里……”宁以卿硬着头皮,再次祭出“脑子不太灵光”的万能借口,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太方便,很多事情需要人照顾。而且他怕生,所以之前没跟你们提过。”
皮小丹赶紧帮腔:“对啊对啊!卿卿表哥身体不好,人生地不熟的,我妈又不在家,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暂住几天。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饿了吧?厨房有饭菜,自己去热!”
皮一夏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他眯起眼睛,绕着阿海走了半圈,像只警惕的小豹子。阿海被他看得更加不安,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餐桌边缘,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病了?”皮一夏撇撇嘴,“我看他除了眼神有点呆,长得比我们学校校草还帅,哪儿像有病的样子?而且……”他顿了顿,快人快语的毛病发作,“以卿姐,你喂他饭的样子,也太……太那个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
“皮一夏!”宁以卿和皮小丹异口同声地喝止,脸都红了。
“是什么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皮小丹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弟弟的耳朵,“赶紧给我去厨房!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爸你上次模拟考不及格的事!”
“哎哟哎哟!轻点!我去还不行吗!”皮一夏龇牙咧嘴地被姐姐拖向厨房,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阿海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浓浓的不相信。
餐厅里暂时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比之前凝重了十倍。
宁以卿跌坐回椅子上,感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她看向依旧不安的阿海,心中充满了忧虑。皮一夏的出现,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警报,提醒着她,这个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难以掩盖。皮一夏是出了名的快嘴王,心里藏不住事,万一他在外面说漏嘴,或者告诉偶尔回家的皮叔叔……
“看来,得想办法尽快让‘阿海’学会更像一个‘正常人’才行。”宁以卿喃喃自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对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皮一夏来说,这个周末回家,似乎撞破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一个蓝眼睛的、帅得离谱的、需要以卿姐亲手喂饭的“远房表哥”?这剧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一边热着饭菜,一边暗暗决定,一定要盯紧这个奇怪的家伙!
皮家小楼,因为皮一夏的意外归来,暗流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