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刚要应声,秦爷爷却抬手按住他的骼膊,苍老的眼神里翻涌着历经商海沉浮的锐利:“不急,宴会还没散,别扫了大家的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佯装热闹却暗自窥伺的宾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淅,“徐婉岚想玩威胁的把戏,我秦家陪她玩到底,只是别让她忘了,十年前的烂帐,她徐家才是埋单的主。”
话音刚落,宴会厅角落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皓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脚边是摔得粉碎的酒杯,红酒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象极了难以抹去的血渍。
“您”秦宋皱眉上前,却见秦皓猛地后退一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反常的模样让秦靡心头一沉,
秦皓的反应太过蹊跷,仿佛张诚口中的“审计报告”,恰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沉曼云离席时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秦皓这一出又让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
宾客们端着酒杯,眼神在秦皓和秦宋之间来回逡巡,窃窃私语的声音象细密的针,扎得空气都紧绷起来。
“秦总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十年前的事他也掺了一脚吧?”
“不好说啊,当年徐婉岚能坐稳秦氏的位置,秦皓可是帮了不少忙”
议论声虽小,却清淅地飘进秦靡耳中。
她看向秦宋,发现他也正盯着秦皓,眉头拧成了疙瘩。
显然,秦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秦皓对徐婉岚的事向来避之不及,今天却因为一份未露面的审计报告失态,这里面一定藏着没被揭开的秘密。
“我没事只是手滑了。”秦皓终于找回声音,弯腰想去收拾碎片,手指却抖得连瓷片都碰不到。
秦宋见状,朝旁边的佣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处理,自己则扶着秦皓往休息室走:“您跟我来一下。”
两人刚走进休息室,秦靡就看到周伯端着酒杯凑到秦爷爷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秦爷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拐杖重重戳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周伯,有话不妨直说,这么多人看着,藏着披着反而落人话柄。”
秦靡走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坦然。
她知道,这些老董事表面上对秦爷爷毕恭毕敬,实则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今天这场宴会,本就是一场暗流涌动的试探。
周伯被她戳破心思,脸上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秦老爷子,不是我多嘴,十年前的项目牵扯甚广,要是真被徐婉岚捅出来,不仅秦氏股价会受影响,我们这些老股东的利益也会受损。依我看,不如不如先跟徐婉岚谈谈,哪怕稍微让步,也别让事情闹大。”
“让步?”秦爷爷冷笑一声,拐杖再次重重落下,“当年徐婉岚挪用公款、伪造帐目,把秦氏当她徐家的提款机时,怎么没人说让步?现在她身陷毒圈,想拿一份破报告威胁我们,你们就怕了?我秦家的骨气,还没到要向一个罪犯低头的地步!”
周伯被怼得哑口无言,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董事也瞬间噤声。
秦靡看着秦爷爷挺直的脊背,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位老人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秦家,也护着她。
秦爷爷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周伯和其他几位董事,声音沉稳有力:“秦氏能有今天,靠的不是向谁低头,而是清清白白的商誉和过硬的本事,十年前我们能挺过来,十年后的今天,更不会怕这些跳梁小丑。”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在座的各位都是秦氏的老朋友,今日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不妨表个态,秦氏绝不会向任何威胁妥协。若有谁觉得风险太大,现在就可以提出退出,我秦某绝不为难。”
这番话掷地有声,原本窃窃私语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
几位原本心有疑虑的董事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在此时出声。
周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退后一步,捏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身旁的李董,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珠不易察觉地转动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打圆场道:
“老爷子息怒,周伯也是为集团考虑,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嘛。”他话锋微妙地一转,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秦靡,“只是没想到,十年前的事,竟然还有审计报告这一说?不知道这份报告,究竟涉及多深?”
这话看似在劝和,实则是在进一步点燃引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引向那份神秘的、足以让秦皓失态的报告。
他是在试探,想知道秦家的底线在哪里,更想知道,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十年前的项目,在场这些老股东,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
另一边,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聚在一起,用精致的羽毛扇或手袋半掩着唇,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瞧见没?秦皓那样子,魂都丢了似的。”王太太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我就说嘛,当年他和他那个妈徐婉岚,在集团里搅风搅雨,怎么可能一点把柄都没留下?”
“可不是嘛,”赵夫人接口,目光瞟向休息室紧闭的门,“秦宋这会儿把他带进去,怕是正在里头审呢,这秦家啊,表面光鲜,内里的烂帐看来是捂不住了。”
“只是苦了秦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儿孙操劳。”
另一位夫人假意叹息,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站在秦爷爷身旁的秦靡,“还有那位说起来是姓秦,终究是半路回来的,能不能扛起这摊子,难说哦。”
她们关心的并非秦家的存亡,而是自身的利益网络是否会因秦家的动荡而破裂,以及,是否有新的机会在混乱中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