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合上的瞬间,徐婉岚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又带着几分自嘲,在消毒水味弥漫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秦宋,你现在看着我,眼里除了恨,还有别的吗?”她撑着病床坐起身,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花了大半,露出眼底浓重的疲惫,倒比刚才装出来的虚弱真实得多。
秦宋站在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的冷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她,象在审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也是,”徐婉岚自己接了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褶皱,“我当年做了那么多事,害你被蒙在鼓里,害秦家鸡犬不宁,你不恨我才怪。”
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地撞进秦宋的眼底,带着一丝近乎偏执的探究:“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你妈,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秦宋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象冰棱,“为了我,你挪用秦氏公款填徐家的窟窿?为了我,你联合沉曼云伪造帐目,把秦皓推上总裁的位置,让我做他的影子?徐婉岚,你的为了我,真是可笑又自私。”
他每说一个字,徐婉岚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她的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斗,却还是强撑着反驳:“我那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更稳地接手秦氏!秦皓性子软,等他坐稳了,我再帮你把权力拿回来,到时候秦家的一切,不还是你的?”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秦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秦氏,是一份不用算计的信任,而不是你用阴谋诡计堆砌出来的未来。”
他想起小时候,徐婉岚也曾抱着他讲故事,只是那些温暖的记忆,早就被后来的算计和背叛消磨殆尽。
如今再听她提起为了他,只觉得讽刺。
徐婉岚看着他眼底的冷漠,忽然泄了气,瘫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是啊,你从来都不想要这些你和你爸一样,骨子里都是认死理的人,可你不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心慈手软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你就选择用最肮脏的方式往上爬?”秦宋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包括牺牲阿靡?当年把她送走,也是你的主意吧。”
提到秦靡,徐婉岚的眼神动了动,闪过一丝复杂:“是,是我让沉曼云去劝你爷爷的,那个丫头太聪明,又太得你爷爷的喜欢,我怕她以后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更怕”
她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秦宋。
“于是我支走老爷子,把秦靡送出了国。”
“怕什么?”秦宋步步紧逼,眼底的寒意更甚,“怕她留在我身边,我会动心?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超出你能掌控的范围?”
徐婉岚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你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感情”
“一直,从在福利院见她的第一眼,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从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变成现在能独当一面的样子,这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懂。”
“我不懂?”徐婉岚突然激动起来,伸手抓住被子,指节泛白,“我怎么不懂!我就是太懂了!所以我才要把她送走!秦宋,你是秦家的继承人,你不能被感情绊住脚,更不能和一个名义上的妹妹纠缠不清!外人会怎么看你?秦氏的声誉会受到多大影响?你想过吗?”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秦宋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我只知道,阿靡是我想护着的人,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共度馀生的人,至于秦氏的声誉,我会用自己的能力守住,不需要用牺牲感情来换取。”
更何况他的阿靡从来都不是谁的牺牲品。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徐婉岚:“现在,该说你背后的人了。帮你传递消息、保释孟衿衿的,到底是谁?”
徐婉岚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警剔:“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到了现在,你还想隐瞒?”秦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装病就能脱身?以为手里的u盘能威胁我们?徐婉岚,别再自欺欺人了。”
徐婉岚的眼神闪铄不定,指尖死死抠着床单,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秦宋的脾性,一旦追问到底,绝不会轻易罢休,可背后那人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若是泄了口风,别说自己,就连远在国外的徐家旁支都可能遭殃。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梗着脖子,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孟衿衿的事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有本事找人保释,至于传递消息,不过是我之前安插在外面的旧人,早就断了联系。
秦宋眼底的寒意更甚,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徐婉岚面前投下浓重的阴影,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病房。
“旧人?”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能在看守所里自由传递消息,还能精准拿捏秦氏的软肋,这‘旧人’的本事,倒是比秦氏的安保还厉害。”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将徐婉岚的伪装彻底撕碎:“你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到?从你联系张诚开始,他的行踪就一直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用不了多久,你背后的人就会浮出水面。
徐婉岚的脸色彻底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秦靡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秦宋,法务部的人到了,问要不要现在进来对接。”
秦宋回头,眼底的冷冽瞬间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他再看向徐婉岚时,语气已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了,是自己说出来,还是等警方介入,让你和你背后的人一起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