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蜜蜜哑着嗓子反驳：“是她先骂我的，她骂我是猪！骂我该找老光棍，她瞧不起我们农村人。”
王彩凤跳着脚说道：“我说错了嘛，你问问大家，你哪点象个学医的料？字不认识，理论听不懂，操作一塌糊涂，不是浪费国家资源是什么？你就是混进来镀金的。”
黄蜜蜜绝望地嘶喊：“我不是，我想学，是你们不教我，是你们看不起我。”
“够了。”
高医生一声怒吼，打断了这场闹剧。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姑娘，一个骄纵刻薄，一个偏激冲动，尤其是黄蜜蜜文化基础差是事实，如今还公然在课堂上打架斗殴，性质太恶劣了。
高医生无奈说道：“你们两个，现在！立刻！跟我去办公室，赵医生，麻烦你维持一下秩序，让大家先自习吧。”
在办公室里，韩副院长也被惊动了。
高医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黄蜜蜜先动手，以及造成的破坏，主要是那台血压计坏了。
王彩凤抽抽搭搭，添油加醋：“韩院长，高老师，你们可得给我做主，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她就象个疯子一样扑上来，看把我挠的，这要是破了相可咋办？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以后当了赤脚医生，谁敢找她看病，还不把社员给扎坏了？”
黄蜜蜜低着头一声不吭，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动手了就是最大的错。
韩副院长看着黄蜜蜜的样子，想起她之前在辨认草药时的灵性，心里也有些惋惜。
但这姑娘性子太烈，基础也太差，关键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彩凤的父亲是县里某个部门的小领导，这次送女儿来培训，也是指望她能混个资历：“培训班，是公社为了培养农村医疗卫生人才设立的，你们今天的行为，严重破坏了学习纪律，尤其是黄蜜蜜同志，动手打人，性质尤为严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鉴于黄蜜蜜同志文化基础薄弱，学习确有困难，加之此次严重违反纪律，经研究决定，予以黄蜜蜜同志，退学处理。即日起离开培训班，返回原生产大队。”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退学两个字，黄蜜蜜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王彩凤很得意，但也知道这是个该低调一些。
韩副院长又看向王彩凤，说道：“王彩凤同志言语挑衅，也有不当，回去写一份深刻检查，下次再犯一并处理。”
王彩凤撇撇嘴，没敢再说什么。
黄蜜蜜象是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说道：“不能，院长，高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打架了，我不能回去，我爹会打死我的，他会把我卖给杀猪的李老歪的，求求你们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高医生扭过头，有些不忍。
韩副院长叹了口气：“决定已经做出了，不会更改，黄蜜蜜同志，回去好好劳动，一样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他挥了挥手，示意高医生把她带出去。
李秀云看着她这样子，把自己口袋里仅有的几毛钱塞进黄蜜蜜手里：“妹子拿着，路上买点吃的吧。”
黄蜜蜜毫无反应，她简单地收拾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
就是几件破衣服，那个画满天书的破本子，还有李秀云给的红薯干。
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也没有人送她，就这样走出了公社卫生院的大门。
林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一份刚从学校小广播站收到的表扬稿。
“同学们，安静一下。”
她敲了敲讲台，说道：“下面宣读表扬，我校一年级三班黄甜甜同学，在部队卫生队担任课外辅导员期间，表现突出，其辅导的简易急救知识深受战士们好评，为学校争得了荣誉，在此，对黄甜甜同学提出特别表扬，希望大家向她多多学习。”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同学们都扭过头看着黄甜甜，满脸羡慕。
孟红星巴掌拍得最响，咧着嘴傻笑，王小花也抿着嘴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黄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刘小燕一边听着，一边愤怒。
班上的荣誉以前偶尔也会有她刘小燕一份，可现在，全成了黄甜甜的专属了。
放学铃声一响，刘小燕第一个冲出教室。
她不想看到黄甜甜被同学们簇拥着的样子，那会让她受不了。
一路小跑回家，刚推开院门，一个搪瓷缸子就砸在她脚边。
刘大柱的怒吼道：“嚎什么丧，给老子滚进来，快一点。”
刘小燕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挪进屋。
只见刘大柱黑着脸坐在炕沿上，她妈也在一旁唉声叹气。
刘大柱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老子的老脸算是让你给丢光了，都没有和部队后勤合作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王司务长今天拿着那份表扬黄甜甜的通报，跟老子说，老刘啊，看看人家老秦家的闺女，再看看你家那个，你得抓紧管管，老子从来没这么丢过人。”
刘小燕她妈也抹着眼泪数落说：“就是，现在服务社那帮老娘们儿，看见我都躲着走，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都说我家门风不正，出了个祸害，小燕啊，你能不能争点气，哪怕有人家黄甜甜一半省心，我跟你爸也不至于抬不起头。”
“黄甜甜，又是黄甜甜！”
刘小燕打断她妈，说道：“她黄甜甜是仙女下凡啊，什么都好，我什么都坏，你们就知道拿我跟她比，我这样都是你们逼的，也都是她害的，”
刘大柱一下站起来，扬起巴掌说道：“你自己不争气，还敢怪别人？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刘小燕吓得抱头蹲下，带着哭腔喊道：“爸，那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在这个家就是多馀的，谁都看我不顺眼！”
刘大柱扬起的巴掌终究没落下去，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
可气不顺，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板凳上：“滚，我看见你就来气，晚饭别吃了，给老子好好反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