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上,那一声清脆而绝望的当啷声,成了压垮所有人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默轰然倒下。
那一瞬间,军用运输机内的通信频道里,只剩下龙雪见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尖叫。
“不——!”
她眼前的世界,连同那块闪铄着雪花点的战术平板,一起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了,娇躯猛地向前一扑,彻底失去了意识。
巴黎歌剧院的舞台,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彻底陷入了癫狂的混乱。
“在那边!”
“目标失去行动能力!”
残存的雇佣兵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浓烟中蜂拥而出,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那个倒在血泊中,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男人。
“别杀他!我要活的!”
安吉拉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捂着自己脖子上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
用一种劫后馀生的,混合着无尽怨毒与狂喜的嘶吼,尖声喝止了她的手下。
她要活的!
她要这个魔鬼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折磨,她要他亲手治好自己,然后再一片一片地将他的血肉从骨头上剥离下来!
也就在此时,歌剧院侧厅那狭窄的走廊里,枪声大作,火光将整条信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人!交替掩护!强攻进去!”
陈四爷那双因为悔恨与暴怒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子弹如雨点般泼洒向早已被敌人布下的交叉火力点。
走廊太过狭窄,对方准备得太过充分。
一挺架在走廊尽头的重机枪,如同死神的镰刀,喷吐出的火舌封锁了所有前进的道路。
子弹打在墙壁上,迸射出无数火星和碎石。
龙鳞卫的成员们虽然个个悍不畏死,但在这种有预谋的,自杀式的伏击之下,推进得异常艰难。
“噗!”
一名龙鳞卫成员刚刚探出半个身子,胸口就被一发大口径子弹撕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闷哼,就瞪大了双眼,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在他们被火力死死压制,寸步难行之际。
几名雇佣兵将力竭昏迷的姜默与癫狂大笑的安吉拉死死捆住,强行带离了那片修罗场。
龙雪见从昏迷中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姜先生被带走了……我们失败了……”
失败了……
龙雪见怔怔地看着那块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空荡荡的监控屏幕,看着那片属于姜默的战场,只剩下一片狼借和几具冰冷的尸体。
她的心脏好象停止了跳动。
……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让姜默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极尽奢华的,铺着天鹅绒被褥的四柱大床上。
身体内部传来的,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挪动过的剧痛,和神经被撕裂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手腕和脚踝,被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复合材料镣铐,死死地锁在了雕刻着狰狞石雕的床柱上。
这种镣铐他认识,是专门用来束缚那些能力特殊的罪犯的,坚硬无比。
他抬起眼,打量着这个房间。
古老的城堡卧室,墙壁是冰冷的巨石,巨大的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将墙上那些神话中恶魔的浮雕,映照得如同活物,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
在他的正对面,那张同样铺着丝绒的沙发上,安吉拉就坐在那里。
她半边枯槁的身体裹在黑色的羊绒毯里,另半边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那半人半鬼的样子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愈发恐怖。
“醒了?我的魔鬼先生。”
她的声音沙哑得象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病态的,掌控一切的兴奋。
“现在,治好我。”
姜默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因为自己被囚禁的处境而流露出半分的慌乱。
那双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黯淡的,漆黑的眼眸,依旧冰冷如深渊。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打量一件物品,一件垃圾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遍。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她那张一半天使一半恶鬼的脸上。
片刻之后。
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伪装的,充满了极致轻篾与嘲弄的笑。
“治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虚弱,却象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了安吉拉的心脏。
“我为什么要治一个从里到外,都已经烂穿了的垃圾?”
他看着安吉拉那因为他这句话而瞬间变得狰狞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啧啧啧……”
他摇了摇头,象是在惋惜一件被自己玩坏了的,廉价的玩具。
那眼神轻飘飘的,却比任何酷刑都更具侮辱性。
“想当初在你来南城见我的时候,多漂亮的一只金丝猫啊,那身段,那脸蛋,如果带出去,都不敢想我多有面子。”
“现在你看看你,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自己靠近点闻闻,是不是已经有股遮不住的尸臭味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压得更低,那恶毒的话语钻进安吉拉的耳朵。
“你身上这香水是想模仿腐烂的玫瑰吗?味道调得不错,很有层次感,前调是绝望,中调是腐臭,后调是无可救药的愚蠢。”
“香水都盖不住了吧?”
“闭嘴!”
安吉拉那张扭曲的脸,因为这句话而彻底癫狂。
“你给我闭嘴!!”
她猛地掀开身上的羊绒毯,象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狗,朝着姜默疯狂地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