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占领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的关键,那就是彻底打破旧有的权力结构。
攻占暹粒市的军事行动可以靠钢铁和火药完成,但真正征服这片土地,却需要铁血的手段才行。
仅仅军事上的胜利是脆弱的,必须从根本上摧毁旧有的统治网络,将底层民众的利益与新政权捆绑在一起。
在他接到周容桂“巩固暹粒,准备南下”命令的同时,一场针对地方旧势力的凌厉风暴,在暹粒及其周边地区迅猛刮起。
行动在占领暹粒后的第二天凌晨开始。
第五师的政治部门主任和随行的军事情报局特派人员,依据战前长时间侦察所掌握的情报,列出了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上,包含了暹粒市所有的富绅和达官显贵,这些人,也全部都被戴上了胡越馀孽的名头,宁可错杀,也不能漏掉。
意识形态领域,必须要得到保障!
随即名单被下发到参与清剿和维稳的守备团手中。
天色未明,第五师侦察营和情报局的人员同时出动,按照事先分配的目标,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扑向各个街道乡镇。
在暹粒市东郊的一个大村庄,士兵们包围了本地最大地主哈克的宅院。
哈克不仅是拥有千亩良田的大地主,还担任着伪政府的税务官,其子更是在法国人的警察局里任职,可谓根基深厚。
当士兵砸开他家大门时,哈克还试图摆出乡绅的架子,穿着绸衫,拄着文明棍,厉声呵斥:
“你们是哪里来的兵匪?可知我与河内的赵大人交好,连赵公子都是我的座上宾……”
带队的侦察营副营长,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冷喝道:
“闭嘴!哈克,你勾结法寇,盘剥乡里,强占民田,证据确凿!拿下!”
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卸了他的文明棍,将其反绑。
哈克的家丁还想反抗,被几枪托砸翻在地。
女眷的哭嚎声中,哈克家被彻底搜查,囤积的粮食、金银细软、一沓沓地契被不断搬出,登记造册。
类似的情景在各地上演。
有的劣绅试图藏匿,被熟悉当地情况的贫苦农民暗中指认,从地窖、夹墙里拖出来;有的眼见大势已去,面如死灰,束手就擒。
第五师的行动雷厉风行,不给任何反应时间,短短三天内,名单上超过八成的重要目标落网,其家产被查封。
风暴之下,也有人试图投机。
暹粒市内经营赌场和烟馆的帮会头子柴通,人称“柴爷”,就是个嗅觉伶敏的人。
他早年从潮汕过来,靠着狠辣和钻营,在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与法军军官称兄道弟,也暗中给过伪政府官员不少好处。
北圻军一进城,他立刻意识到变天了。
他没有跑,反而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整整两箱金条、一箱上等翡翠原石,还有他名下几家赌场、烟馆的地契文书,打着举报的名义,来到了李敖的师部。
柴通被带到李敖的临时指挥部时,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一进门就躬身作揖:
“李师长虎威!小人柴通,久仰龙大帅和李师长大名,特来献上薄产,愿效犬马之劳,为联邦,为大军维持地方治安略尽绵力……”
李敖正看着地图,头也没抬,只是用马鞭轻轻敲了敲那几口打开的箱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柴通?嗯,名单上有你。靠着法国人开赌场、卖大烟,放高利贷,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想拿这点东西,换你一条命,还想继续作威作福?”
柴通心里一咯噔,强笑道:“师长明鉴,那都是过去迫于生计……小人愿意洗心革面……”
“洗心革面?”李敖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不必了。杀了你,这些金子、翡翠,还有你的不义之财,自然都是联邦的,是老子的战利品!还能用你的脑袋,平民愤,收人心!这笔帐,老子算得清!”
柴通脸色瞬间惨白,还想说什么,李敖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
“拉下去!仔细审,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挖出来,公审之后,连同那些法国人的走狗,一并处置!”
士兵如狼似虎地将瘫软在地的柴通拖了出去。
李敖看都没再看那些金银一眼,对参谋长吩咐道:“把这些登记入库,充作军资和后续土改费用。告诉下面,谁敢伸手,柴通就是下场!”
对于那些势力盘根错节、且在本地民族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头人,李敖采取了更为凌厉的策略。
磅克朗区的头人诺康,控制着周围十几个村子,不仅拥有大量土地,还私下拥有一千多人的武装,曾多次配合法军清剿“可疑分子”,手上沾满了血。
更重要的是,军事情报局有迹象表明,他可能与活跃在东部山区的胡越人员有过秘密接触,试图左右逢源。
抓捕诺康时,他的家丁武装进行了抵抗,造成了第五师几名士兵伤亡。
最终,诺康的寨子被炮兵轰开,他本人被生擒。
李敖本想一刀砍了这个诺康,但被政治部和情报局的人阻拦住,决定将他进行公审。
在暹粒市最大的广场上,召开了规模空前的公审大会。
除了被抓的哈克、柴通等一众劣绅,诺康被作为重点对象推上了审判台。
政治部的干事不仅历数他欺压百姓、依附殖民者的罪行,更重点强调了他“暗中勾结胡越叛乱分子,企图破坏联邦统一,颠复新生政权”的“铁证”。
“诺康!你身为高棉头人,不思报效乡梓,反而认贼作父,先投法寇,再通胡越,实乃民族败类,联邦死敌!”
干事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广场的每个角落。
将诺康打上“胡越同谋”的标签,瞬间将他的身份从“民族领袖”转变成了“国家公敌”,极大地削弱了其在部分本地民众中的同情基础,也使得对他的严厉处置显得名正言顺。
在群情激愤的“处决”声中,李敖亲自宣布了对诺康、柴通以及另外几名罪大恶极者的死刑判决。
李敖可没有选择枪决,而是采用了更具震慑力的方式,公开斩首。
行刑当日,广场上人山人海。
当雪亮的刀光闪过,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时,整个广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阵声浪,压抑多年的情绪似乎得到宣泄。
这一幕,以一种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旧时代的终结,也加强了北圻联邦的权威。
公审和处决之后,李敖立刻下令,将抄没的所有劣绅的粮仓全部打开。
“开仓放粮!”命令传遍四方。
成百上千面黄肌瘦的贫苦农民,从四面八方涌来,拿着口袋、箩筐,在士兵和工作队的组织下,有序地领取救命的粮食。
不管是法国人,还是鬼子兵,甚至是胡越的人,都没有如此对待过这些黎民百姓。
看着金黄的稻谷流入自家容器,许多人的眼框湿润了,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支军队似乎真的不一样。
紧接着,在广场中央,堆起了小山般的地契、借据。
这些都是从哈克、诺康等人家中搜刮出来的,像征着他们土地所有权和高利贷剥削的凭证。
李敖站在高处,拿起火把,亲自点燃了这堆纸山。
烈火熊熊燃烧,吞噬着那些写满不平等条约的纸张,火光映红了周围每一张激动、难以置信的脸。
地契的燃烧,意味着束缚在他们身上数百年的枷锁,正在被打破。
“乡亲们!”李敖大声喊道,通译立刻将他的话翻译成高棉语。
“从今天起,龙大帅和北圻联邦,把这些吃人旧制度一把火烧了!这些田,不再是哈克、诺康他们的了!
这是我们联邦的,也是你们的!工作队马上就会下来,按人头,把这些田分给你们!以后,你们给自己种地,给自己交粮!”
工作队迅速行动,拿着测量工具和新的土地登记册,深入各个村庄。
他们召集村民,宣讲“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实地丈量土地,插上写有新主人姓名的小木牌。
这些事情,可是做的轻车熟路了。毕竟当初刚到河内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现在是越发的顺手了。
当然,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怀疑,有观望,也有旧势力残馀的暗中阻挠。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将田分了出去,那些观望和怀疑的人会争先恐后的前来报名登记。
至于暗中阻扰的人,那就是破坏团结,破坏军民关系,直接大帽子一扣,拉到村口枪毙。
至此,土地改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着。
当第一个贫农家庭颤斗着从工作队手中接过代表十亩水田的崭新地契时,那激动得嚎啕大哭的场面,比任何口号都更具说服力。
民心,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开始慢慢向着北圻联邦汇聚。
那些昔日作威作福、与殖民者勾结紧密的地方头面人物,几乎被一网打尽。
他们的宅邸被查封,囤积的粮食、财物被登记造册。
反抗者格杀勿论。
许多分到土地的农民,捧着那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木牌,双手颤斗,难以置信。
有人跪在地上,亲吻着属于自己的土地,嚎啕大哭。
他们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上劳作,却从未真正拥有过它。
“龙大帅万岁!”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尽管语言不同,但那感激和拥戴的情绪是相通的。
李敖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胜利。子弹只能打破城池,把这田分下去,才能收服人心,才能扎下根。”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道:“告诉下面的人,分田要快,但要公正。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营私舞弊,欺压本地百姓,老子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