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窝棚里，林峰裹着厚棉袄蜷在土炕上。
柳青霞亲手织的帽子、围脖和手套都戴得严严实实，虽然睡得不安稳，但总算还能合眼。
"砰！"
"轰！"
忽然，两声截然不同的巨响在山谷间接连炸开，林峰猛地从炕上坐起。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砰"、"轰"又是两声，林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才布下不到一天的陷阱，竟然已经有两处被触发了。
漆黑的夜色中，一只东北虎颓然倒地。
它的下颚被炸得粉碎，左前腿肘后中弹，子弹贯穿身躯，在另一侧留下碗口大的血洞，鲜血正汩汩涌出。
这庞然大物侧卧在雪地里，后腿微微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七八里外的山腰上，夜风送来同类的血腥气，惊得另一只东北虎仓皇逃窜。
接连的爆炸声惊醒了窝棚里的所有人。
"峰哥！"
王铁柱兴奋地抓住林峰手臂，"咱们报仇了！"
林峰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
就连老鼠踩夹子前都要反复试探，何况是百兽之王？
这还是一只坐山虎，对于领地内突然出现的食物，它必定会再三试探。
在林峰预想中，那东北虎即便咬炸子，也该是后天或大后天的事。
"小峰。"崔三运问到了关键，"咋响了两声？"
他其实是想问一只虎怎么能触发两处陷阱。
"呵呵！"
刘洪在一旁笑道，"那不还有别的野牲口吗？"
说着又补充道："咱们放再多炮仗，也不可能把这大山里的活物都赶尽啊。"
崔三运紧接着问："小峰，那咱们明天分头行动？"
林峰环视众人，摇头道："不能分开。明天先查68林班那个，再去62，最后看63。"
崔三运本想建议分两路查看陷阱，但林峰不愿冒险。
那可是猛虎，必须全员一起行动，逐一检查三处陷阱。
崔三运不解，"63那边没动静啊？"
"63在林子背面。"
张雨生解释道，"听不见动静很正常。"
62和64林班的陷阱正好对着窝棚，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才能听见。
而63林班的陷阱位于山背，单凭声响无法判断是否被触发。
与此同时，陈武门和打虎队什么也没听见。
篝火把陈武门的脸烤得发烫，后背却阵阵发冷。
打虎队看他年纪最大，特意让他靠着大红松休息。
有树干挡风稍好些，但效果有限。
这种前热后冷的滋味让陈武门十分难受。
他放下怀里的钢枪，转身烘烤后背，可前胸又凉了。
不仅陈武门没睡，打虎队四人也全都醒着，五个人轮番折腾。
冻了大半夜，他们早已没了聊天的兴致，只盼着天亮。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六点，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篝火也只剩一小堆。
柴火已经烧完，五个人哆哆嗦嗦地围在火堆旁。
但天色未明，无法赶路。
此时窝棚里却温暖如春。炉火煮沸了焖罐里的水，林峰正在下饺子。
"这个也下三十个？"
刘洪拎着一个小面袋问道。
焖罐里煮的是野猪肉酸菜馅饺子，而刘洪手中的面袋里，装的是牛肉胡萝卜馅的。
"老舅，不急。"
林峰笑道，"一锅一锅煮吧，外头天还没亮呢。"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五个人围坐着吃饺子、就着小菜。
没错，还有配菜。
出门时他们带了不少午餐肉和鱼罐头。
按刘淑英的主意，把罐头底放在炉子上加热。
此外还有炸花生米、炒黄豆，要不是怕白天遇到老虎，刘洪他们早上真想喝两杯。
吃饱喝足已过七点，看外面天色灰蒙，林峰等人打好绑腿、穿戴整齐，背上枪、别好刀，压好窝棚里的炉火，这才出门直奔64林班。
上到64林班，一行人朝着昨日布陷阱的地方走去。
半路上发现一行野猪脚印。
在这山里，野猪脚印再常见不过。
林峰上前摸了摸脚印里的积雪，判断这野猪经过不超过一天。
"不是炮卵子。"刘洪看了一眼说，"这猪个头不大。"
正常情况下，只有成年公猪才会独来独往。
但眼下正是野猪交配季节，不该出现孤猪。
而且正如刘洪所说，从脚印看也不是公猪。
想来这头落单的野猪，不是被老虎冲散的，就是被炮仗吓懵的。
那么咬炸子的，想必就是它了。
果然，临近陷阱时，只见一头野猪倒在陷阱前。
这是头小黄毛子，约莫八十斤重，肚子瘪瘪的，怕是饿了好几天才盯上炸子。
林峰这个炸子显然缠得偏轻，野猪嘴一合就炸开了。
虽然整个猪嘴连鼻子都炸烂了，但没伤到脑干，不算致命。
可还有一枪等着它。
布置这个陷阱时，林峰用的是张雨生的挂管枪，子弹直接打穿了小黄毛子，当场毙命。
众人查看过后，林峰吩咐王铁柱、张雨生收枪、收钢丝，让崔三运用小手斧砍猪腿。
这野猪没及时放血，肯定已经臭膛，身上的肉不能要了，只有四条腿还能用。
从半夜冻到现在，野猪体内没完全冻透，但外表已经冻硬。
崔三运先用弯把锯锯开猪腿上的肉，再用斧头砍断骨头。
剩下的野猪身子就扔在那里，老虎也别想吃。
四条猪腿两两捆好，崔三运往肩上一搭，众人返回窝棚放下猪腿，再赶往62林班的陷阱。
他们住的窝棚就在62林班下面，没走多远就到了。
常上山的人都知道，刚上山时都没精神，等活动开了出一身汗，反而越走越轻快。
所以林峰他们健步如飞地赶往陷阱。
反观另一伙人，状态最好的竟是年纪最大的陈武门。
他手提半自动步枪，一脸坚毅地走在最前头，把后面的人甩开一里多地。
打虎队四人此时如散兵游勇。
要说他们身体素质差，也不尽然，说吃不了苦，也不是。
就是没遭过这份罪。
昨天跋涉一整天，晚上啃烤粘豆包就雪，一个个吃得烧心，酸水不住地往上涌。
一宿没合眼，浑身冻透，今早又没吃饭，想出汗都出不来。
望着眼前的山头，想起陈武门说翻过去就可能遇到虎，张恒飞等人只得咬牙坚持。
越往山顶风越大，山风吹得陈武门棉袄外的黑大褂猎猎作响。